NFT讓Beeple成為2021年當代藝術排行冠軍，所以NFT成為主流了嗎？
2022-02-16｜撰文者：劉家蓉
摘要
2021年以來全球進入NFT新時代，隨著有史以來第一個創下天價紀錄的NFT選擇在佳士得拍賣會現身，藝術市場在這個新世界趨勢之下終究難以置身事外。NFT快速蓬勃發展，同時當代藝術市場購買需求回升，總成交額站上歷史新高，大家開始探討NFT與當代藝術的相互影響。2021年包含蘇富比在內的拍賣公司開始接受加密貨幣支付，年輕的加密圈新富加入市場，藝術品在經濟不確定時期成為保值的投資標的，以及亞洲市場的成長，對當代藝術市場造成了甚麼影響？本文將參考2021年Artprice當代藝術市場報告的主要結果與數據，分為下列四個方向來探討：(一)當代藝術在後疫情時代如何創新高？(二)東西方當代藝術市場如何變化？(三)藝術市場誕生了甚麼明星？(四) NFT與元宇宙將成為近年最重要的關鍵字，藝術市場能置身事外嗎？盼能在財富不斷創造、新買家進入市場大趨勢之下，為2021年度的全球藝術市場總結並點出未來的方向。
(一)當代藝術在後疫情時代如何創新高？
去年底，Artprice發布了《2021年當代藝術市場報告》，當代藝術的全球營業額持續增長，揮別前年因疫情帶來的重挫，統計自2020下半年至2021上半年，全球當代藝術總成交金額站上27億美元新高，增長117%，超出前年度的兩倍，當代藝術市場開始走向新的歷史。除了過去被疫情壓抑的需求造成搶手作品銷售旺盛，加密狂潮間接推動了全球藝術市場在2021年創下歷史新高。值得注意的是，這份報告除了涵蓋1945年以後出生藝術家的繪畫、雕塑、素描、攝影、版畫、錄像裝置作品等傳統媒材，也首次將NFT納入純藝術(fine art)媒材排行榜(雖然僅統計了相對極少數在傳統拍賣公司成交NFT的金額，絕大部分NFT其實都是在OpenSea等NFT專門平台成交)。而不只是2021年NFT作品造成轟動，印象派、戰後和當代藝術家的搶手作品銷售突破數十億美元，其中大部分被加密貨幣圈新富所購買。
當代藝術各媒材銷售額佔比，圖取自Artprice。
當代藝術市場（此定義為1945年後出生的藝術家）全球成交額在2021上半年，相比2019上半年增長了50%，同期間現代藝術（-8%）和戰後藝術（-4%）卻仍未恢復Covid-19危機前的水準。當代藝術目前佔全球藝術品拍賣總成交額之23%，20年前只有3%。若以交易數量來論，此復甦看來更加強勁，共有51,616件當代作品於2021上半年進行拍賣，較疫情爆發前的2019上半年同比增長32%，可說是購買需求來到最高紀錄。
繪畫目前仍然是市場的主要媒介（營業額20億美元，佔73%），佔5%的第四種媒介NFT也進入七位數俱樂部，超過100萬美元門檻的NFT作品共有9件，是攝影作品的三倍。儘管如此，NFT的成功絕對不僅限於驚人的價格，一些NFT的售價不到1,000美元，而這也近似於當代藝術市場的情況，報告指出，市場當中近一半的作品售價不到1,000美元，其中90%的作品並未超過20,000美元的門檻。當代藝術創作相較其他任何時期的創作都更能提供具有彈性的價格及作品供給，尤其是在線上銷售成為必然管道的後疫情環境中，攝影、版畫及NFT因此特別能夠獲得銷售上的成功。
(二)東西方當代藝術市場如何變化？
在截至2021年6月的一年中，來自亞洲的買家佔當代藝術市場銷售額的40%，超過了美國（32%）和英國（16%）。《當代藝術市場報告》稱，亞洲市場逐漸成為世界上當代藝術交流的主要區域。在經歷了非常艱困的2020年之後，中國、香港和台灣市場復甦加快步伐，過去一年當代藝術成交金額總和來到10億美元，驅動全球當代藝術市場重心往東方移動，這個現象中不只有亞洲藝術家，越來越多的西方藝術家在亞洲市場活躍交易。因此，搶攻香港市場現在對全球三大拍賣行至關重要，香港富藝斯(Phillips Hong Kong)當代藝術營業額全球佔比達四分之一，香港佳士得(Christie’s Hong Kong) 和香港蘇富比(Sotheby’s Hong Kong) 佔比則高達33%及38%，香港成為繼紐約之後的第二大重點藝術城市氣勢顯見一斑。
當代藝術總成交額地理位置分布，圖取自Artprice。
佳士得、蘇富比、富藝斯三大拍賣行多年來於香港深化經營多樣化銷售和收藏，此外，近期採取的線上經營策略更進一步削弱藝術市場的地理劃分，直播拍賣會(Broadcast live)服務高端買家的新拍賣形式完全突破邊界，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相互競爭。富藝斯就與中國拍賣公司保利於2021年6月以全新形式再度合作「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和設計」拍賣，以優化銷售成績，該次合作創下800個在線投標人數歷史新高，創下17位藝術家的拍賣記錄，且86%的拍品高於高估價，拍賣金額達9,040萬美元。富藝斯與保利的合作觸及更多偏好當代藝術的潛力股亞洲客戶，而亞洲收藏家投入的資金顯然是雄厚可觀的。
以藝術家來說，2021年亞洲當代成交金額排名前三依序為：奈良美智（成交額：1.38億美元；成交作品數量：358件）、巴斯奇亞（成交額：1.18億美元；成交作品數量：14件）、劉野（成交額：0.55億美元；成交作品數量：85件）。2021年3月，香港佳士得以4,160萬美元拍出巴斯奇亞的《Warrior (1982)》，締造一個新的亞洲當代藝術紀錄，2021年巴斯奇亞的市場發生顯著的變化，亞洲主要收藏家現在可以在香港競標巴斯奇亞最具代表性的珍貴作品，藝術家在該地區共創造了1.18億美元成交額，共有三分之一的金額是在香港拍出。
奈良美智是亞洲當代的代表性藝術家，他最好的作品皆在香港拍出，全球佔比達 80%。奈良美智同時也是期間全球當代藝術家銷售金額第三名（居Basquiat和 Banksy之後）。他的作品價格兩年翻倍、或是以超過1,000萬美元拍出的新聞屢見不鮮，成功反映了漫畫美學在專業收藏的重要性。中國藝術家劉野自從在2019年加入國際畫廊卓納 (David Zwirner)，來自專業機構與全球藏家需求上升，在紐約舉辦第一次畫廊個展後，作品以超過1,000萬美元售出。
(三)藝術市場誕生了甚麼明星？
動輒拍出數百萬或數千萬美元的作品構成市場的經濟基礎，市場氣氛也確實需要這樣的藝術當代明星帶動，一些符合時代審美趨勢和演變的具代表性藝術家、或新興藝術家，在一段時間內可以快速竄升到最高價位。《2021年當代藝術市場報告》公布截至2021年6月的一年，當代單件拍賣紀錄排名前三依序為：巴斯奇亞（Jean-Michel Basquiat）作品《In This Case(1983)》（成交額：9,310萬美元）、Beeple（Michael Joseph Winkelmann）《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 (2021)》（成交額：6,930萬美元）、陳丹青《西藏組畫·牧羊人(1980)》（成交額：2,510萬美元）。巴斯奇亞稱冠並不讓人太驚訝，反而是另外兩位藝術家進入年度前三名當代作品的拍賣結果迷惑了市場。一位是數位藝術家Beeple，第一個在佳士得拍賣的NFT的創作者，這股旋風帶動了傳統拍賣行擁抱數位藝術。另一位是美籍華裔藝術家陳丹青，其代表作於2021年北京保利春季拍賣以人民幣1.61億元天價易手，成為有史以來最高價中國當代藝術品。
《2021年當代藝術市場報告》公布，當代單件拍賣紀錄排名前二名作品，與拍賣總成交額第十名Mad Dog Jones之NFT作品。
過去藝術市場對其仍完全陌生的Beeple，今天已經位居最昂貴的在世藝術家之一，僅居於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傑夫昆斯（Jeff Koons）之後，排名第三。2021年3月11日，由有史以來第一個公開拍賣的NFT創下天價紀錄揭開全球藝術市場的新篇章，Beeple《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 (2021) 》從100美元起拍到6,930萬美元成交，對於一個沒有畫廊代理、沒有展覽紀錄、拍賣紀錄的藝術家來說，令市場瞠目結舌（但Beeple有的是Instagram上面數百萬粉絲追蹤以及老字號拍賣行佳士得的支持）。而除了天價數字之外，這筆交易最特別之處在於其為線上成交、並且是以以太幣支付的NFT（非同質化代幣；Non-Fungible Token）。極具收藏特性(註1)的NFT價值從此一夜之間飆升，Beeple於2021年僅售出兩件作品，就佔了全球當代藝術市場拍賣成交額的3%。現在，數位NFT作品已佔線上藝術品銷售額的三分之一，及2021年全球藝術市場的2%。(註2)
註1：NFT（非同質化代幣）是數位收藏家存儲在區塊鏈上的項目。透過區塊鏈公開透明、安全儲存和傳輸技術的特性，取代了傳統藝術界的保證書，構成來源、所有權的數位證明。具體來說，當收藏家購買一個NFT作品，他購買了代表作品（可能是圖像、GIF、影像等檔案）的代幣或是可以想作一種產權證明。NFT的所有者是內容的唯一所有者，即使該圖像檔案在線上被無限次分享。對於收藏家來說，這是一種獲取證明作品稀有性的方式。對於數位藝術家、創作者、或表演者，這是為他們的工作創造價值的一種方式。
註2：此僅包含藝術拍賣行拍賣NFT結果，不含NFT線上交易平台成交額。
(四)NFT與元宇宙將成為近年最重要的關鍵字，藝術市場能置身事外嗎?
藝術界自從2021年以來，話題都圍繞著元宇宙（Metaverse）世界與NFT而談。根據研究機構DappRadar統計，2021年第三季NFT交易額高達107億美元，金額開始遠高於第二季的13億美元，與第一季的12億美元。根據MorganStanley研究預估，2030年NFT市場將增長到3,000億美元左右。NFT 市場仍持續擴大，全球最大NFT銷售平台OpenSea的月銷售額在今年1月份達到了50億美元，受惠於Bored Apes或PhantaBear等名人熱門話題推動，此打破了2021年以來的紀錄。特別值得注意的是，OpenSea僅在一個月的成交額就超過了報告統計2021整年度的當代藝術市場總成交金額。
《2021年當代藝術市場報告》根據拍賣總成交額統計全球前500強當代藝術家（TOP 500 CONTEMPORARY ARTISTS BY AUCTION REVENUE），前25名當中共有3位為NFT藝術家（依序為Beeple第五、Larva Labs第十六、PAK為第25名）。在此之前，這些數位藝術家、機構團體或許跟藝術世界的排行榜絲毫沾不上邊，然而在NFT大放異彩的2021年，一上榜就竄升到龍頭寶座。若以1980年後出生的當代藝術家進行統計，2021年拍賣總成交額第一名為Beeple，Larva Labs及Mad Dog Jones居第三與第十名（若身分未知的PAK也是1980年後出生，他應該在第四名）。NFT藝術家湧入排行榜，以及被納入純藝術(fine art)媒材，這對於NFT出現以前的傳統藝術市場而言代表甚麼意義呢？
2021年全球前500成交金額藝術家，圖取自Artprice。
2021年全球前100成交金額藝術家(出生於1980年後)，圖取自Artprice。
自從2021年誕生了拍賣公司第一個拍出的NFT天價作品，NFT市場展開空前的發展，這之中有加密資產圈新富的投資組合布局，搶當前期買家，也有更多新興年輕收藏家將NFT視為新的投資利基市場，然而實際上，更多藏家則是因為錯過了CryptoPunks、Bored Apes和Art Blocks等專案而感到失落。NFT起飛之際，掀起藝術市場革命或是數位藝術泡沫兩派意見的論戰。無論大家對NFT領域怎麼看待，可以確定的是，新的NFT形式仍不斷被創造，市場持續成長，這些數字都表明，NFT不僅超越了傳統的web2市場，也突破了既定的藝術市場疆界。NFT衝撞了當代藝術市場快速演變，該市場的買賣習慣正在發生轉變，“收藏”的概念正被NFT從根本上動搖，藝術史本身在某種程度上斷斷續續地朝著更大的方向發展世代轉變、包容性和多樣性，新市場、新一代年輕人的加入，將使得整個藝術市場都被這個新常態所顛覆。
關鍵字：NFT、Artprice、Beeple、當代藝術、拍賣